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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塘时,还是她的姥姥站出来护住她。于是,十二岁的稚陵跟着姥姥住进来深山之中直到现在。
稚陵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祥或者是什么妖女。
但她听到背后传来即墨浔的质问时,还是莫名的心虚了。因为她知道,这种事情别人怎么看待从来都不会在乎她的想法。
即墨浔是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。
这时,她忽然在柳枝垂拂里,看到河水近岸有人。
那是个男人,正在河中沐浴。
稚陵倒抽一口凉气,匆忙间只看到对方宽肩窄腰,背脊结实,伤痂交错纵横,颇显凶狠气质。乌黑长发垂在肩背上,一条条一缕缕一片片,宛若悬瀑,十分惑人。
她连忙背过身去,抱着自己手里一捧兰草,出了一身汗。
没有犹豫,她恨不得插翅而飞,刚走出一步,就听背后一声冷喝:“谁!”旋即有哗啦啦出水的声音。
吓得她脚步一僵,躲在这颗两人合抱的柳树干后,不敢动了。
第 67 章 第 67 章
稚陵甚至紧张得忘记了呼吸,屏息凝神,大气不敢出。
她脑子一片空白——长这么大,她虽然读过很多圣贤书,也读过很多圣贤书以外的杂书,然而从没有读过市面上那些世俗的春宫图卷,更不必提亲眼看到男子的身体。
她捂着眼睛。刚刚那匆忙一眼,劲瘦的身躯背脊,那人泼墨般的长发……竟在眼前屡屡挥之不去了。
稚陵脸颊骤烫,躲在杨柳树后,被那声冷喝又吓得腿软,僵着靠在树干上,好容易缓了缓神,只盼那人没有发现她,等声音平静些后,她再悄无声息地离开,这样,神不知鬼不觉,……
没人晓得是她。
青蓝交染,袅云淡淡,几只高飞的鸿鹄,恰似静谧黑夜点缀的繁星点点。
又像是,即稚陵与双生姐姐即稚桢面上唯一的那点区别,左眼角下的小痣,姐姐有,她没有。
不过她驻足的这一点遐思,很快便被那殿中的碎落之声打断。
引路的嬷嬷姓隋,是姐姐几个乳母中她最信赖的一位,向来都是眼高于顶,之前即稚陵每每见到她,都要毕恭毕敬地施礼福身。
若是放在从前,隋嬷嬷亲自来引她,她又哪敢耽误半分?
但今时不同往日,隋嬷嬷听到那殿中隐隐传来的辱骂之声,反而稳住了身形,朝她做了个留步的手势,保养得宜的面上,多了几分愧意。
而若要深究隋嬷嬷态度大改的原因,从那殿内的声声辱骂之中,便可窥之一二——
“父皇糊涂!明知即郎求娶的是本公主,凭什么要让她来顶替?”
“本公主不过是溃烂了一点面颊,几位太医都说了,不出稚余便能康复,父皇怎么就如此等不及?”
“她即稚陵算什么,当年克死母后,若不是父皇仁慈,留下她这条贱命,她早就该被处死,又哪里有机会顶替本公主……”
后面的话骤然停止,大约是隋嬷嬷入了殿,好言好语安抚了这自出生起便被弘光帝宠得无法无天的大公主。
站在殿外的即稚陵,倒是一点不急。
从小在皇寺中长大,经文祝祷绕耳,她是清净惯了的人。
更何况,她的这位双生姐姐,自小便没将她放在眼里过,一年难得见上几次,即稚桢也从来没拿正眼瞧过她,何况是当面说上今日这番“肺腑之言”。
能让这以天下供养的金枝玉叶在人前如此仪态尽失,这一趟她突然被弘光帝急召入宫,也算不虚此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