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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身蛇尾之物绝非寻常妖修。“在最原本的下界里,我幼年逃过一群修士的围剿,却生生被他们挖了灵丹,为了能够活下去,我苦命修炼重新结丹,花了整整五百年……”
他的神情近乎被恨意淹没,“谢惟,五百年,我在下界暗无天日躲躲藏藏了五百年,就是为了能够飞升入上界,离开这个把我们魔妖视作威胁与百里古族同类的地方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咬牙一字一字从喉中挤出,“我怎么也没想到,天道在我将进天门时,将我阻隔在外,说、魔妖……不得飞升。”
“魔妖……不得飞升。”
他又将这六个字重新在口中碾碎了一遍,相隔千世万年,这六个字至今像个奴印魂钉一般刻在了骨头上,烙在了灵魂里,痛得他夜不能寐、生不如死。
恨到极致,反而笑出声来。
“那我生挖灵丹之痛算什么?我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沟里那五百年的苦行算什么?我强行违逆体内血脉修行飞升术法被反噬得体无完肤,又算什么?”
他脸上的蓝白鳞片渐渐褪去,露出那张与迟羽声那副温润面相全然不同的脸,俊美中邪气颇深,戾气和阴郁丧颓交织——
“你猜我是怎么做的?”
“我像条狗一样,跪趴在天门面前,在里面上神众目睽睽之下,对着连面都未曾显现的‘天道’,求他收下我。”
他的语气骤然轻了下来,甚至有些自嘲似的,“当时里边看热闹的上神都笑了。”
“但我实在太想活了,太想飞升了,我本来就一无所有,尊严这种东西在我被挖丹逃走时就已经被粉碎的半分不剩了……”
“我苦求了整整三天,天道终于给我开了个条件,”他再次看向谢惟,“他说上界有一被下了必死杀劫贬谪下界之人,却受人用禁术干预没能死成,只要我能杀了他,去掉这个祸患,就放我进天门。”
“这个人,就是孟惘。”
谢惟骤然抬眼,不敢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。
……上界、杀劫?
“杀劫定位,他永世也免不了灾祸,你却硬生生用禁术将下界割了个支离破碎,分了上千个世界空间。”
“若非天道亲自杀人受限,你早就活不了了。”
“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有关天道做法动机,有关孟惘死亡原因之类,或者有可能会让孟惘避开死亡的提示信息,你为何半字都不能提?真真只是你用了禁术的原因?”
“在天道眼中,他是该死之人,更是必死之人。天道什么都不认,只认他身上的杀劫。”
他嗤笑着,手中化出渺州剑来。
“谢惟,待你死后,我会好好替你爱他,放心,我改变主意了,飞升我也不要了,我就一辈子把他锁在身边足矣。”
渺州剑汹涌的剑气与另一方利刃相撞,迟羽声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,继而又被兴味所取代,没能漏过那剑身上转瞬隐现的绿光,“这是……他留给你的木灵所化?”
两剑相交灵流激荡,即便在这偌大空寂的殿内也显得尤为束手束脚,迟羽声百招之内无法得手,声色冷沉——
“我最恨木灵,要不是你耳坠中那个我早在前几世就杀了你,现在就连孟惘身上这个也要坏我好事,真是条护主忠心的好狗……”
刹时间,周遭场景骤然变幻,转眼间二人便已持剑悬于浮屠海之上。
海面波涛汹涌,上空灵流激荡。
交手几番后,迟羽声眸色愈亮,直视着对方乱发下半隐的双眼,轻挑道,“我真不知道孟惘到底看上你什么,就因为你这张脸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