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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太阳,就开始滴滴答答地化雪,流淌下来,串成不连贯的水珠子。稚陵坐在廊下望着这难得短暂的太阳,膝盖上盖着厚厚毛毯,太阳晒了一会儿,便暖洋洋的。真是奇了怪了,为什么他一来便出太阳了?夜中的冷风倏地吹来,几乎把她方才的微醺都吹醒了,也将她心头的灼热吹得冰冷一片。
她不敢相信那句话会出于即墨浔,她更不愿意相信,即墨浔会对另一个女子,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稚陵捏紧了指节,僵在原地,不知要不要上前,——但,即便她上前去,又能够怎么样?
难道她要说,“即墨浔,你怎么可以这样”——怎么样呢,他只是很宠爱他的妃子,这放在谁的眼里都不算过错。
天子的权威,是众人眼里天经地义而已。
水边河灯微弱的光,这时候骤然显得刺眼极了,她怔怔地转身,想要离开这里。
衣裙擦过了白山茶花丛,发出沙沙响声,叫近前的两个人察觉到,黑夜里传来青年男子的低喝:“谁?”
稚陵正准备快速逃开,不想这丛山茶里一截枯枝把她的裙角勾住,情急之下没能扯动。
即墨浔已转过身子要往这边走来,她慌乱用力扯断枯枝,才逃之夭夭,还不忘学了声猫叫。
依稀听到即墨浔对那个女子说:“是猫,别怕。”
稚陵一边逃跑一边心想,幸亏她是“猫”,不是刺客,否则凭着即墨浔的武功,怕是要叫她当场毙命。
直逃进几十步开外的扶疏花木间,才算是暂时安全了。
她扶着一株玉兰,雪在她眼前飘落。
她怕待会儿即墨浔从水边回到怡然亭,四下一问就问出来刚刚去了西面水边的是她,也是她狼狈从西面逃回来,从而找她算账,所以刻意从露落园的北面兜了一个大圈子,才绕回了灯会上。
这一路没有灯火,夜色垂暗,天上纷纷扬扬飘着鹅毛大雪,冷意刺骨。
她也不知兜兜转转走了多久。
寒声见到她时,连忙迎了过来,焦急道:“娘娘怎么去了这样久,皇上都在叫人找。”她肩膀上已落了一层薄雪。
稚陵心底很不忿地想,梁王扶昀不见了老婆,就知道自己去找,他却不会。
然而不忿归不忿,今夜当着宾客的面,须维护好国母凤仪,只好笑了笑说:“刚刚去更衣,倒让大家久等了。”
温弦也围过来:“竞价的时间结束,该娘娘主持评选了。”
说着替稚陵整饬了一下微乱的发髻衣袍,却很眼尖,压低了声音说:“娘娘这袍子角怎么烂了……?娘娘可是没注意,被什么花木勾了?”
稚陵有些疲惫地说:“或许是吧……”
她微微抬眼,就看到不远处怡然亭上伫立的玄袍青年,他背着一只手,身形颀长,眉眼清冷,淡漠看她。
她骤然记得是在山茶花丛处偷听才勾破了衣裳,立即紧绷起来,一阵心虚,匆忙错开目光。
她转瞬又想,她心虚什么,该心虚的是即墨浔才对,是他背着她去和丽美人私会,和丽美人放河灯。
捋清这一层,她登时没有了心虚感,乃至站得更直,微微笑着回应他的目光。
怎知她这一眼直直看清了站立在即墨浔左手侧的丽美人。
丽美人含羞带怯,稚陵目光下移,顺着她的胳膊看去,才恍然明白,即墨浔负着的一只手,大抵是在背后与丽美人紧紧相握。
她心头好不裴易燃起来的火苗再度熄灭。
既然这样,他还看她做什么呢。
温弦还在替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