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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角上的缺口着急:“娘娘,奴婢回宫去取披风来——”但露落园距离栖梧宫一来一回得两刻钟时间,哪里来得及,稚陵垂眸看了看,终于说:“随它罢,左右没什么,花枝勾的,还能作假不成。”
寒声道:“娘娘您不在意,叫别人看见,免不了私下里嘲笑娘娘,万万不可。”
稚陵还要再说服她们不必为这点小事愁眉苦脸,嘲笑就嘲笑好了——争持之际,梁王妃忽然从一盏灯下走过来,眉眼盈盈:“今夜夜寒,娘娘若是不嫌弃,先披上妾这件披风罢?”
说着便解下那件黑狐狸毛的披风,极自然地给稚陵披到身上,又仔仔细细系好带子。
稚陵一呆,倒没想过替她救急的是慕裴音,朝她笑了笑:“多谢王妃了。”
慕裴音颔首:“是妾恐娘娘夜寒才借了娘娘披风,不是为别的。”
稚陵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她不会向别人提及她衣袍上缺角的事,点了点头。
露落园桐间榭已备好坐席,众人一一落座,围成一圈,帝后面南最尊,其余各位宗亲便依照长幼尊卑排好次序。
皇太后宫里的穆嬷嬷来负责宣读结果。
稚陵这个时候心思已不在斗灯输赢上,但看到寒声和温弦都满脸期待,也只好装得满脸期待,尽管她想也不用想,自己的手艺哪里又能比得上“心灵手巧”的丽美人。
花灯编号是随机打乱的,只这时才逐一揭晓哪盏灯是由哪个宫制作。
面前各色巧夺天工的花灯一盏接一盏呈上来,稚陵撑着腮,强打精神,听着穆嬷嬷报着:“……第一号灯,贤王府出价一百两。”
稚陵眸子懒懒一扫,扫见底下坐着的一名御女垂着眉眼,但肩膀耸动,大抵是在偷笑,她便知道,虽然这价不高,那个御女也已很高兴了。
一连好几人都是有出价的,哪怕无缘做赢家,也十分欢愉。
稚陵心底漫起一些羡慕,——她们的欢愉来得是那样裴易。
她瞥眼偷瞧身侧端坐的即墨浔,即墨浔的手上握着一只青瓷绿盏,茶水氤氲冒出雾气,他眉眼自巍然不动似的凝在雾色茫茫中,仿佛凛冬塞上的山巅寒雪。
……看起来他的欢愉,来得也同她一样艰难。
她的号牌是十八号,正好对应她生辰的日子。……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瞧得上?
虽说她心思已不在输赢上,但一连串地瞧见旁人是那么高兴,不由得也就被感染到几分情绪。
她仍旧是撑着腮,匿藏在表面云淡风轻底下的心脏,跳得欢快又惴惴。
她也很期待,当即墨浔看到她做的鱼龙灯的时候,心里会不会对她有所改观。
一般来讲,一位夫子对于学生里的差生,总会印象深刻点;而当该差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时,夫子则会毫不吝啬地鼓励于他,并且对他印象更加深刻。
稚陵曾有幸做过上述理论里那个差生,并深刻体会到了彼时夫子对她的细致关注——指每逢提问必然有她一份,每逢罚抄亦如是;她深以为然。
现下,穆嬷嬷报出的号数愈是离十八号近,她心口跳得便愈欢腾难抑,等报到十六号时,她感觉心都要跳出胸口似的,不得不调整了一番姿势,直起身,端住杯盏稳定心绪。
十六号是那盏鲤鱼灯,她才在紧张心跳之下记得自己也在此灯下出了个价。
她又直了直脖颈,寻思,六百两算是高价了,先才最高的也不过是淑妃那盏八角宫灯,盐商出身的穆王侧妃李氏大抵想巴结太后那边,出了五百两高价。
稚陵想,她下的六百两,总不至于连个响都听不到。